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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就住在士林夜市附近，在新冠肺炎出現以前，平日我絕對在傍晚七點前回家，不然就會塞車塞到厭世，假日狀況更嚴重，想出門買點什麼，得穿過擁擠的人潮才能走出大東路。這兩個月來，來士林夜市的遊客越來越少了，開車回家也不再塞車了，假日也不敢出門，除了防疫盡量待在家，更怕見到那些熟悉老朋友店家們無奈又沮喪的臉孔。住在士林幾十年，我第一次見到這麼悽涼的景象，店鋪幾乎是幾步路就關掉一家，甚至有蠻多熟識的店家來跟我們借錢周轉，只希望能撐過這一次的疫情。

住在我家樓下，同時也是士林夜市烤肉攤老闆的鄰居告訴我，2月開始生意就變的相當慘淡，為了家計一直苦撐著，前陣子終於撐不住來向我開口借錢，我勸他乾脆先暫停營業，或是跟外送業者合作，否則老是借錢來度日子不是辦法。另一間賣服飾的老闆也是一樣，為了搶農曆年的商機，於是從大陸進口很多的貨品，疫情一爆發後，衣服全部卡在大陸進不來，貨款又早已經付了出去，付出去的貨款還是跟親友借錢得來的。他苦笑的告訴我，一個月的店面租金就算降租了兩成至少還要10萬左右，只能提早跟房東解約等待疫情盡快過去。

這些景象真的讓人看了很難過，曾經讓我恨之入骨的擁擠吵雜，其實是這些商家養家活口的唯一方法，當人潮不再、喧囂不再，代表著許多人可能因此而生計困難。我永遠記得一家也是服飾店的老闆來跟我借錢，他的狀況更加嚴重，在士林夜市開了四家分店，沒有顧客上門，還得給付店面租金、貨品寄放倉庫的租金、人事成本跟其他雜費等等，每個月幾乎虧損百萬以上。但他很豁達，借錢是為了派發所有員工的資遣費，然後笑笑的告訴我：「辛苦30年，我現在終於有時間可以陪我老婆小孩了。」

如果你跟這些人一樣，因為新冠肺炎疫情的關係，無法工作或是生意維持不下去，除了借錢，你還能怎麼辦？我其實也想過這樣的問題，雖然借錢這個行業比較不受疫情的影響，但倘若需要借錢才能過生活的人越來越多，相對我們借錢出去的風險也越來越高，反而不是種好現象。唉，連我最愛的肉羹麵攤都停止營業了，這樣的困境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？

心情有點沉重，前幾天一則單親媽媽帶著一堆兒女在汽車旅館自殺，兒女雙亡媽媽獲救，整件事在朋友圈鬧的沸沸揚揚的，而新聞事件的女主角，竟然是我認識的一位友人。認識她其實只有短短半年，在臉書社團很活躍的一個女孩子，偶爾會在PO文底下聊個幾句，雖然沒有見過面，總覺得她是個蠻開朗有想法也很漂亮的女生。新聞上說，她曾打電話傳訊息給前夫借錢，但是等到前夫回撥電話時，一切都已經來不及，兩個孩子已經氣絕身亡。

透過幾位跟她比較熟悉的朋友瞭解，離婚後的她過的非常不如意，帶著兩個孩子在經濟上出現了困難，偶爾得跟親友借錢度日，生活的很辛苦。她不曾跟我開口借錢，或許是不夠熟稔，也沒聽說過她跟其他人借錢，臉書偶爾會有抱怨生活的文章，但都沒有輕生的跡象。為了借錢，她帶著孩子走上絕路，最痛苦的不是將來得面對刑事的責罰，而是該怎麼面對自己親手結束孩子生命的事實。這真的讓人非常難過，但現今社會有很多人為了錢走投無路，等到最後一根稻草都被壓垮了，只能選擇輕生。

最心疼的是兩個孩子，都還是那麼可愛的年紀，就這樣到天上做了小天使，如果在那當下，有人知道母子們的處境，也願意借錢給她度過難關，或許悲劇就不會發生。所以常有第一次來借錢的客人會告訴我們，「我打這通電話來借錢，鼓起很大的勇氣。」「我已經沒有人可以借錢，只好找你們。」「我的經濟條件不好，能跟你們借錢嗎？」我都還蠻慶幸的，表示這些客人遇到金錢上需要周轉的時候，是懂得求救的，跨出那一步讓他人知道你的困難，才有被幫助的機會，默默的選擇最糟糕的路去走，只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。

希望我的朋友在面對司法審判時，能夠勇敢面對並重新做人，更祈禱兩個可愛的小朋友，隨著菩薩的腳步離苦得樂。這陣子看到很多因為錢而發生的新聞事件，感慨很多，也希望大家如果遇到相同的困難時，可以不要害怕借錢，不要害怕別人的眼光，只要繼續活下去，都有重生的機會。